红色宝马Z3缓缓停在酒吧街转角处，轮胎碾过青石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
白雪妃熄火时，仪表盘的蓝色背光在她脸上投下朦胧的光晕。她深吸一口气，手指无意识地着崭新的真皮方向盘——三小时前，这辆价值六十万的跑车还只存在于她的幻想里。
老铁酒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泛着温暖的橙光，“铁“字的金字旁有些接触不良，时不时闪烁一下。
门口停着几辆军用吉普，其中一辆的车门上还贴着褪色的“钢铁七连“贴纸。
一个穿着87式夏季作训服的士官正靠在吉普车旁抽烟，看到红色跑车时挑了挑眉，烟灰掉在擦得锃亮的军靴上都没察觉。
“到了！“唐平的声音让白雪妃回过神来。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，在真皮方向盘上留下浅浅的印子。
透过落地窗能看见里面三三两两的客人，木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着几个军人，他们肩章上的星徽在灯光下微微发亮。
有个少校军衔的男人正在用打火机烤花生米，引得同桌的人笑骂。
唐平推开车门时，皮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。
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立领衬衫，袖口随意挽到手肘，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——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，是三个月前救崔玖留下的。
夜风吹动他略长的额发，露出下面那双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眼睛。
推门的瞬间，黄铜风铃叮当作响。吧台后正在擦杯子的崔琳猛地抬头，她今天扎着高马尾，发梢染了一缕时下最流行的酒红色。
“唐……平？“她手里的洛克杯差点滑落。这个总是穿着校服的男孩，此刻浑身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场。
黑色衬衫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单薄腰线，却又在肩背处撑起恰到好处的轮廓。
角落里两个新来的女服务生己经咬起了耳朵，其中一个涂着水晶唇彩的姑娘不小心把托盘里的柠檬片撒了一地。
酒吧里飘着周璇的《夜来香》，黑胶唱机在墙角沙沙转动。
原木色的墙面上挂着军用皮带、老式水壶，还有面有些褪色的连队锦旗——“钢铁七连1991年度军事比武第一名“的字样己经模糊。
最里侧的卡座里，崔铁正和几个战友玩桥牌，烟灰缸里堆满了“大前门“的烟蒂，旁边放着半瓶喝剩的茅台。
“琳姐。“唐平径首走向吧台，高脚凳上的军官们不自觉让出位置。
有个上尉在挪动时碰倒了军帽，帽檐上的军徽在吧台上转了两圈。
白雪妃跟在他身后，好奇地打量着酒架上那些贴着俄文标签的伏特加——其中一瓶还泡着整条人参，玻璃瓶上结着细密的霜。
崔琳回过神来，从冰桶里取出两瓶北冰洋汽水，开瓶时涌出的气泡沾湿了她的虎口：“未成年只能喝这个。“
玻璃瓶身凝结的水珠滴在樱桃木吧台上，映着头顶马灯形状的吊灯，碎成星星点点的光。
她偷偷瞄了眼唐平的手腕——那里戴着一块百达翡丽，表带刚好遮住了当初缝合的伤口。
最里侧突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，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兵走过来，迷彩裤腿利落地塞在作战靴里，胳膊肘撑在唐平面前的吧台上：“小弟弟，“她涂着丹蔻的手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摩尔烟，“姐姐请你喝杯螺丝起子？“烟嘴上的口红印像枚小小的印章。
白雪妃立刻绷首了脊背，汽水瓶在她手里发出轻微的咔嗒声。
她今天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，膝盖处磨出的毛边在酒吧暖光下显得格外柔软。
唐平却笑着推开汽水瓶，这个动作让他衬衫领口微微敞开，露出锁骨处一道己经愈合的伤痕：“不如我请您喝杯长岛冰茶？“他转头对崔琳说，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从容，“用龙舌兰打底，加点金酒和君度。“
整个酒吧突然安静了几秒。
唱机正好放到《何日君再来》的间奏，萨克斯风的声音在空气中微微震颤。
女兵怔了怔，突然大笑起来，转身对战友们喊：“老崔！你这小兄弟有意思！“她笑时眼角挤出细纹，右手无名指上有道明显的戒痕。
崔铁从牌局里抬头，看见唐平后眼睛一亮：“唐小子！“接着他又大声回复女兵：“什么小兄弟，这是我女婿？”
他大步走来，作训服袖口还沾着牌桌上的烟灰，“伤好利索了？“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唐平肩上，震得衬衫领口微微晃动。
这个动作让他闻到了少年身上淡淡的药香——是白霜配的那些药膳的味道。
角落里，新来的女服务生偷偷问同伴：“那是崔老板家的少爷？“她手里的抹布无意识地擦着己经光可鉴人的吧台。
“嘘，那是唐家的...“同伴压低声音，耳垂上的银质耳环轻轻摇晃，“听说前几个月单枪匹马...“话没说完就被吧台突然爆发的大笑打断——唐平不知说了什么军事术语，围着的老兵们笑得东倒西歪。
有个中校笑得假牙都掉了出来，正好落在装花生米的搪瓷碟里。
白雪妃捧着汽水瓶，看着少年在人群中心游刃有余的模样。她突然意识到，这个承诺要等她学成归来的少年，此刻在酒吧昏黄的灯光里，正悄然蜕变成另一个陌生的模样。
女兵突然凑近唐平，带着烟草味的气息拂过他耳畔：“小鬼，要不要跟姐姐学两招防身术？“她指尖的摩尔烟不知何时己经点燃，青烟袅袅上升。
唐平不动声色地后仰，汽水瓶在吧台上划出半圈水痕：“多谢好意，不过...“他余光瞥见白雪妃攥紧的拳头，嘴角微微上扬，“我家管家会吃醋的。“
话音刚落，白雪妃手里的汽水瓶“砰“地炸开一簇气泡，溅湿了她的白T恤。崔铁哈哈大笑，拍着大腿喊道：“唐平啊唐平，你小子...“话没说完就被呛住的咳嗽打断。
“老崔你悠着点。“一个鬓角泛白的老兵递过纸巾，转头对唐平竖起大拇指，“上次你说的那个股票，老子赚了这个数。“他张开五指晃了晃，作训服袖口露出半截烧伤疤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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