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目的

美华戏院的火光将半条街映得通红，妘瑞风站在安全距离外，看着冲天烈焰撕扯着夜空。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，却只能徒劳地对着火海喷水。他下意识攥紧西装下摆，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。

焦糊味混着人群的尖叫钻入鼻腔，戏院二楼几个黑影在窗口挣扎，转瞬就被浓烟吞噬。妘瑞风猛地别过脸，喉结剧烈滚动。这场大火不仅吞噬了豪哥的据点，更在他灵魂上烙下无法消退的印记。

“都是被逼的……” 他喃喃自语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上海的局势愈发紧张，日本侵略者的铁蹄步步逼近，这座繁华的 “东方巴黎” 迟早会沦为日战区。而那间纺织厂，原本是家族的根基，如今却成了他的心头大患。继续经营，只会在战火中化为乌有；及时处理，不仅能套现一大笔资金，还能让他在乱世中多一份从容。

······

他看见冯程程倚在车门边，鹅黄色的羊绒披肩在风中轻轻飘动，宛如一朵盛开在寒夜里的娇花。记忆瞬间被拉回从前，无数个夜晚，他守在电视机前，为冯程程与许文强的爱情悲剧黯然神伤。而此刻，真实的冯程程站在眼前，美得令人窒息，那双清澈的眸子，仿佛能看穿人心。

“这样的女孩，不该困在丁力的世界里。” 妘瑞风着西装内袋里的白围巾，这是他特意按照周润发在《上海滩》中的造型定制的。寒风掠过外滩的梧桐树，他理了理衣领，让司机远远跟着冯程程的车。

霞飞路的咖啡馆飘出浓郁的咖啡香。妘瑞风透过雕花玻璃窗，看见冯程程正与一位身着旗袍的女子相谈甚欢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推开雕花玻璃门，皮鞋踏在复古地砖上发出沉稳的声响。

“你好，冯小姐。” 他微微欠身，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留学归来的优雅腔调。

冯程程抬起头，睫毛轻颤，像受惊的小鹿般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。

“先自我介绍一下，我叫妘瑞风，刚从英国留学回来。” 他特意加重了 “英国” 二字，从怀中掏出烫金名片，“家族在闸北经营纺织厂，不过近期受时局影响，资金周转有些困难。听闻冯先生在商界德高望重，人脉通达，所以冒昧前来寻求合作机会。”

冯程程轻轻放下咖啡杯，杯碟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：“抱歉，我从不参与父亲的生意。” 她的语气礼貌而疏离，就像给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。

“我完全理解。” 妘瑞风早料到会被拒绝，却依然保持着绅士的微笑，“只是想请冯小姐代为转达一声。今天的咖啡算我赔罪，还望赏脸。” 他朝服务员使了个眼色，早己准备好的钱票悄然滑过桌面。

离开咖啡馆后，妘瑞风并未离去。他站在冯公馆的铸铁大门外，任凭日头灼烧。日光将他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，与门廊上的铜狮雕塑相映成趣。他知道，这场等待或许漫长，但为了心中的计划，为了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孩，一切都值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