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丰酒肆人声鼎沸,苏明远当众舀起一瓢清冽酒液。
“诸位请看,此酒澄澈如水,绝无杂质!”话音未落,瓢底忽地沉出一抹刺目猩红。
一只断裂的翡翠玉镯浮出酒面,镯内壁赫然錾着“钱”字徽记!
人群死寂刹那,钱员外阴冷的声音穿透门扉:
“拿下通敌妖人!圣上密旨在此——”
官兵甲胄寒光瞬间淹没了酒坊,刀锋首指苏明远咽喉。
新丰酒肆的庭院里,人头攒动,酒香与汗味、议论声混作一团。苏明远站在院中央临时搭起的高台上,面前是一排半人高的硕大酒坛。阳光斜照,映得他发梢那缕不自然的银白格外显眼。他瘦削挺拔的身形在人群的注视下,带着一种沉静的压迫感。
“诸位父老乡亲,客商贵宾!”苏明远的声音清朗,穿透鼎沸人声,“苏记‘玉壶春’自开酿以来,承蒙厚爱。今日有人举报,言我苏记酒中掺水使假,败坏酒德!是真是假,当众一验便知!”
他眼神锐利如鹰隼,扫过人群前排几个眼神闪烁、带头鼓噪的身影,心中冷笑。钱员外的手段,愈发下作了。右手拇指习惯性地用力着指节,这是他压下怒火、集中精神的信号。
他取过一只崭新的长柄木瓢,探入一坛刚开封的“玉壶春”中。琥珀色的酒液被舀起,在阳光下晶莹剔透,散发出浓郁醇厚的香气。他将木瓢高举,让酒液缓缓倾倒入下方一个更大的白瓷盆中。
“诸位请看!此酒澄澈如水,挂壁如珠,酒花细密持久,绝无掺水使假之嫌!”他朗声道,目光紧紧盯着酒液流动的轨迹,确保所有人都看得清楚。
人群安静下来,目光聚焦在那流动的琼浆上。确如他所言,酒液纯净无瑕。几个带头闹事者脸上露出几分焦躁。
就在这看似尘埃落定、苏明远即将赢得清白的时刻——
“咦?那是什么?”人群中一个眼尖的妇人突然指着白瓷盆底惊叫起来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!只见在盆底清澈的酒液中,不知何时,竟缓缓沉浮起一抹刺目的、令人心头发紧的猩红色!那红色如同凝固的血,在琥珀色的酒液中晕染开,带着不祥的气息。
苏明远眉头猛地一蹙,动作快如闪电!他手中长瓢再次探入酒坛深处,这次并非舀酒,而是用力向下一抄!
“哗啦!”
水花溅起!
随着他的动作,一个物件被长瓢从坛底捞了上来!
当那物件离开酒液,暴露在阳光下时,整个庭院瞬间陷入一片死寂!
是一只断裂的翡翠玉镯!
镯身碧绿通透,水头极好,是价值连城的珍品。然而此刻,那莹润的翠色却被大片暗红近黑的污渍所浸染,断裂的茬口尖锐狰狞。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,在玉镯光滑的内壁上,清晰地錾刻着一个精巧繁复的徽记——正是钱府独有的家族徽记!
“这…这是钱家大小姐钱婉蓉的贴身之物!”人群中一个曾在钱府做过短工的老者失声惊呼,声音里充满了恐惧,“她…她半年前就失踪了!钱员外悬赏万贯寻人!”
嗡——!
人群彻底炸开了锅!恐惧、惊疑、厌恶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,瞬间钉在苏明远身上!刚才还在为酒质清冽而赞叹的人们,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只剩下惊骇和猜忌——苏家酒坛里,竟然藏着钱家失踪小姐染血的遗物!这哪里是掺假?这是杀人藏尸!
苏明远握着那只沾着酒液和可疑暗红污迹的断镯,掌心冰凉。他眼窝深陷,眼神却锐利得惊人,死死盯着玉镯内壁那个钱府徽记。这绝不是巧合!是栽赃!是钱员外精心策划、要将他彻底打入深渊的毒计!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被算计的寒意席卷全身,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咬紧的咯咯声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、群情汹涌之际!
“哐当——!”
新丰酒肆沉重的大门被猛地从外撞开!
刺目的阳光涌入门洞,勾勒出钱员外瘦削颀长的身影。他一身锦袍,面色阴沉如水,那双深陷的眼睛里,闪烁着如同毒蛇般冰冷、怨毒的光芒,首首刺向台上的苏明远。他手中高高擎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,在阳光下刺眼夺目。
“湖州苏明远!”钱员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,穿透了所有的喧嚣,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宣判意味,“勾结西夏,谋害官眷,私藏军械(暗指第33章海贸风云沉船军械),罪证确凿!圣上密旨在此——”
他猛地将手中绢帛展开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:
“着即拿下!若有反抗,格杀勿论!”
话音未落,门外早己森然列阵的官兵,如同决堤的黑色铁流,轰然涌入!沉重的甲胄碰撞声、刀剑出鞘的刺耳摩擦声瞬间淹没了整个酒肆庭院!冰冷的寒光映照着每一张惊恐的脸。
为首的军官面容冷硬,手中长刀带着凛冽的杀气,刀尖毫无迟疑,首指苏明远的咽喉!那锋锐的寒意,几乎刺破了他的皮肤!
“拿下!”
死亡的阴影,瞬间笼罩。苏明远孤立台上,手中紧攥着那只染血的断镯,如同怒海狂涛中一叶随时倾覆的孤舟。他左眉骨那道浅疤在煞白的脸色下显得格外狰狞,眼窝深处,惊涛骇浪翻涌,却在最深处凝成一点不屈的寒星。钱员外的目光越过如林的刀锋,与他对撞,无声地宣告:这一次,你插翅难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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