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颠覆的答案
区实小门口的热浪裹着声浪，一阵阵拍在陈婉婷身上。
她死死盯着几步开外的王帆，身体紧绷，微微颤抖着。
胸口堵着一团又硬又烫的东西，噎得她几乎喘不上气。半个月来的隐忍、那一次次让她如坐针毡的办公室“请教”、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送考机会、车上苦口婆心的叮嘱……所有的一切，此刻都化作了眼前这个穿着发白校服、一脸无辜的小胖子！他竟然……竟然只进去了不到三十分钟就出来了？！
王帆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，困惑地眨眨眼：“陈老师？您……您怎么了？”
陈婉婷猛地吸了一口气，尽量让自己平复。
她强迫自己开口，声音却嘶哑得厉害，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：“王帆……我在车上……是怎么跟你说的？我说过……尽力去考就好……但不要提前交卷！不要放弃！”她顿了顿，那句“你对得起我吗？”在舌尖打了个转，终究觉得不合适，硬生生改成了，“你对得起你自己吗？！对得起……对得起这个难得的机会吗？！”
王帆这才恍然大悟，原来老师是气这个。
他挠了挠后脑勺，一脸“原来如此”的表情，语气轻松的回答：“哦，这个啊！我进去就问过监考老师了，他说考试开始三十分钟后就可以交卷走人。时间一到，我就交了呗。”
“三十分钟？！”陈婉婷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，眼圈瞬间就红了。一股巨大的委屈和被愚弄的感觉猛地冲上头顶，烧得她理智都快没了。
她大口喘着气，胸脯剧烈起伏，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，带着尖锐的颤抖：“那你考得怎么样？！做完了吗？！这么短的时间，题目看都看不完！你为什么要放弃？！为什么？！”
“放弃？”王帆皱起眉头，似乎对这个词很不解。
他低头在自己那件洗得发薄的蓝色校服裤兜里摸索了几下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，随手捋了捋，递到陈婉婷面前，“喏，给你看。”
陈婉婷正在气头上，想也没想，一把夺过那张纸。入手是廉价草稿纸的粗糙感，但上面的字迹却异常清晰工整。她带着满腔怒火，鄙夷扫了一眼，准备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。
然而，只一眼，她脸上的愤怒就像被冻住了。
这不是什么鬼画符，也不是空白卷。
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题目！是完整的竞赛题！从第一题到最后一题，题目本身一字不差地抄录了下来。更让她瞳孔骤缩的是——在每一道题目的下方，都清晰地写着解题步骤和最终答案！步骤简洁有力，逻辑清晰，答案明确！
她难以置信地迅速扫过几道B卷的高难度题目。行程追击、复杂几何切割、数列规律……下面的解答过程，思路清晰，方法精准，甚至……比她预设的标准解法更简洁！
“这……”陈婉婷猛地抬起头，眨巴着大眼睛，死死盯着王帆，声音甚至变了调，“这是……这次的竞赛题？！你抄的？！”
“对啊，”王帆点点头，平淡道，“题目挺多的，抄一遍也得花时间。我大概十分钟做完的，剩下的时间就用来抄题了，等会儿上课要用。”他指了指纸上那些题目和答案。
十分钟……做完……抄题……上课用……
这几个词像重锤，颠覆了陈婉婷认知。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，拿着那张纸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，目光再次落回纸上那些清晰的字迹和解答上。
虽然还没有仔细验算每一道题，但仅仅看过的几道难题，其解答的完整性和思路的清晰度，都让她这个数学老师感到一种颠覆性的冲击！
“陈老师，”王帆的声音把她从巨大的震惊中拉了回来。他伸出手，从陈婉婷手指间抽回了那张草稿纸。
然后，他勾了勾手指，示意陈婉婷弯下腰。
陈婉婷像是被施了咒，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前倾。
王帆踮起脚，凑到她耳边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，压低了声音，小声耳语：“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哦。嘿嘿嘿~”那笑声里充满孩子气的得意。
说完，他不再看陈婉婷瞬间僵住的表情，转身朝着早就围拢过来的李斌爸、孙晓红妈等人走去。
“李叔，孙婶，走吧！时间差不多了！”王帆招呼着，语气轻松。
“哎！好！好！”李斌爸和孙晓红妈虽然没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，但看到王帆这副“考完了”的轻松样子，又想到之前的神奇表现，立刻应和着。
旁边几个筒子楼的家长也下意识地跟着他移动。
人群簇拥着那个穿着旧校服的小小身影，像簇拥着得胜归来的将军，朝着筒子楼的方向走去。
几个青壮，重新把那面写着“神仙下凡，万题不难”的鲜红横幅高高举起。横幅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下，随着人群的移动，依旧招摇地飘扬着，留下一片更加响亮的议论声浪。
陈婉婷独自一人僵立在原地。
灼热的阳光烤着她的后背。她看着王帆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张草稿纸的触感。
十分钟？做完？抄题？上课？
每一个词都像一个巨大的谜团，环绕在她心头。那个她一首以为调皮捣蛋、成绩垫底、让她无比头疼的学生，此刻在她心里变得无比陌生。
他的笃定，他的轻松，他那句关于赌约的提醒……还有那张纸上清晰得可怕的解题过程……
“西点…帆子…上课……”陈婉婷无意识地喃喃着龚建国的话，混乱的思绪像是找到了突破口。
对！西点！他要去上课！他要讲那张纸上的竞赛题！
一个强烈的念头迸发——她要去看！她必须去看！
现在，她对王帆的好奇，己经压倒了一切。她迫切地想知道，这个谜一样的学生，到底在做什么？他所谓的“上课”，究竟是什么样子？那张纸上令人震惊的解答，是他自己做的吗？还是……？
她猛地抬起头，看了一眼区实小紧闭的校门，付亮和沈小曼还在里面苦战。
她又低头看了看腕表——离西点还有一段时间。
决定了。
等付亮和沈小曼考完出来，把他们安全送上回校的车后，她一定要去筒子楼！她要去王帆家里看看！她要去看看，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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