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告诉他了吗?”程晚忽然问。
苏蔓宁摇头:“不打算告诉!”
“我知道你不想给他希望,可……他一直在等!”
“那是他自己的选择!”她的语气温和,却不容置疑。
“他等的是那个七年前的我,而我……已经不是了!”
程晚想了想,终究没说什么。
苏蔓宁低头吃了几口饭,又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她:“我走后,画室的账目麻烦你每月帮我清一次,留一部分给宁光那边的奖学金基金就好!”
“画室不会关?”
“不会!”她轻声说:“它是我重建自己的地方,我不能放下!”
“那他要是还来找你……”
“那他就继续找吧!”她淡淡地说:“我已经给过他一个完整的拒绝!”
程晚苦笑了一下:“可他也不是不知道,他等下去……不会有结果!”
“他知道的!”苏蔓宁轻轻放下筷子:“他不是在等结果!”
“他是在等我哪怕回头看他一眼!”
“可我不会!”
她起身收拾餐具,动作利落。
她是真的不会。
她知道林庭深这些日子做的每一件事,从宁光计划的维护,到她学生展的赞助,再到她旧作版税的追溯……他用尽一切方式,让自己成为她人生的“补丁”。
可她的人生不是破布,不需要补。
她现在拥有完整的世界,自己的展览、学生、项目、未来。
她终于能为自己活了,哪怕下一步要走进的是陌生的城市,异国的语言,不熟悉的土地—她都不怕。
她怕的,是一旦再靠近那个男人,她又会心软,又会原谅,又会再次忘记当年那个在医院走廊坐着一夜,等不到丈夫的自己。
那种疼,她只想经历一次。
她不想成为林庭深心中“善良”的女人。
她宁愿被他恨,也不愿再回头看他。
—
林庭深接到周言电话时,正从一次商业演讲中出来。
周言在电话那头很小心地说:“她走了。
订了下周四的机票,目的地是米兰!”
林庭深站在会议厅外的长廊里,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。
米兰。
她提过的城市,她说那里有她最向往的一家画廊,还有一位老教授,是她曾经的灯塔。
她终于要去了。
“她说不会告诉你!”周言顿了顿:“她说,她不想带走任何人的情绪,也不想让任何人送她!”
“你还去吗?”
林庭深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站在窗前,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,肩膀微微耸着,半晌,才轻轻吐出一句话:
“她不想我送,那我不送!”
“但我可以……在她走后,去看她离开的地方!”
—
周言知道林庭深的倔。
可他没想到,他是真的连告别都不争取了。
他只是把所有关于苏蔓宁出国后的事项安排得井井有条。
包括她画室的房租继续缴纳,包括她名下所有艺术基金的落地执行,包括她学生未来想要申请国外艺术学院的推荐信—全部由林庭深匿名处理。
他知道苏蔓宁讨厌“归属感”。
所以他从未用“帮她”这个词。
他只是“做事”。
他甚至没有给她发过一句祝福短信。
他知道她不需要。
她只要自由。
—
临行前两天,苏蔓宁独自去了老宅。
她说是为了取一幅画,其实是为了那盏灯。
那是她父亲最爱的院灯,也是林庭深曾花一个月亲手修复的东西。
她站在那灯下,手指轻轻划过灯罩的边缘。
雪落在肩头,她忽然想起那年冬天,他们刚搬入老宅,她站在这里画画,他递给她一杯热茶,说:“你画的每一个地方,都是我想留住的生活!”
那时她笑着答:“那你要陪我画很久!”
他说:“一辈子都画不完!”
可后来,他自己先停了笔。
她走进屋内,在旧书架上找到了那幅画—《旧檐之下》。
画的是她与父亲并肩坐在这盏灯下,他在喝茶,她在涂色。
背景是黄昏,暖色蔓延,满室安宁。
她将那画装好,准备带走。
她不会再回来。
临走前,她在屋门口留下了一张纸条,放在信箱里。
没有署名,没有称呼。
只写了一句话:
【谢谢你还记得灯!】
林庭深是在她登机那天晚上,才回到老宅。
他推开院门时,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。
灯还亮着。
他站在灯下,仰头看了很久。
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,她是真的走了。
不是离开他,是离开了这段曾经耗尽她所有爱与温柔的过去。
她不属于任何人。
她属于她自己。
他蹲下身,在那盏灯下坐了许久。
雪一点点落在他的发梢和肩膀上,像极了那些他曾错过的年岁,沉默却真实。
他低声说:
“蔓宁,去吧!”
“你不需要我了!”
“可我,会一直在!”
“直到我也,学会像你那样,把爱留给自己!”
雪夜无声。
那盏她最爱的灯,在这个冬天里,替他照着他与她终究再无交集的路。
米兰的冬天比江城干燥许多,天高云阔,阳光疏淡,落在街道两侧的石板路上,透出一种宁静而克制的苍白感。
苏蔓宁刚落地三天,便投入到了学院的讲课安排与工作坊筹备之中。
她的日子被填满,教学计划、展览准备、学生答疑、语言适应,每一件事都像一根细线,把她牢牢地拽在现实里,让她没时间回头,也没心思停下。
她住在学校为她安排的一栋小公寓里,一室一厅,窗子对着街心公园,早晨时常有麻雀栖在阳台边缘跳来跳去。
她在窗边放了一张小桌子,一盏台灯,几本画册,还有一盆她亲手种的香草。
她活得极静,极稳。
每天早晨六点起床,跑步十五分钟,洗漱后泡一壶茶,坐下批改学生练习,或者准备下午的研讨课。
晚间的时间多留给自己,有时画画,有时看书,有时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,看着窗外灯火从黄昏烧到夜色。
她以为这一次是真的走出来了。
直到那一晚,她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,偶然在一本关于现代艺术美学的论文集中,看见了自己的名字。
署名下是一段对她旧作《沉舟》的评论,字斟句酌,冷静而精准,却带着某种她一眼就能识破的熟悉语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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