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因为想隐瞒!”
“是因为……我怕你看了之后,会更恨我!”
“但现在我想明白了—”
“你该知道!”
“你有权知道!”
苏蔓宁没有伸手去拿那封信,只淡淡看着他:“你终于愿意说了?在我不再关心之后?”
“蔓蔓……”林庭深低头,嗓音微哑:“我不是等你不关心了才说,是我太晚才配得上说!”
“我那时候做了太多错事,我没有立场再提任何和你有关的过去!”
“但你父亲……在最后的时间里,他确实把一件重要的事,托付给了我!”
“他说,如果有一天你终于活成了你自己—请我告诉你,他一直为你骄傲!”
“即便那一天,你身边已经没有我!”
他语调极轻,像是生怕打扰了什么。
屋内寂静得连窗外的风声都能听见。
苏蔓宁坐在那里,许久才伸手拿过信,小心地拆开。
纸张是熟悉的医院便签,上头的笔迹是苏父写字时惯用的钢笔笔触,干净、有力,虽然末尾已有颤抖的迹象,但每一字都清晰可辨。
信里没有提林庭深。
只写了她的童年,她的坚持,她的画。
最后一段话是:
【蔓蔓,我曾是个很苛刻的父亲,一度不懂你为什么要走那条没人走的路,但你走到了终点,我就不该再说话了!】
【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孩子!】
【也是最柔.软的!】
【希望你以后每一幅画,都不再为谁而画,只为你自己!】
她读完后,合上信。
泪没有掉,但她低头时,手心已经湿透。
林庭深没有靠近。
他只是站着,目光沉沉地看着她,喉结滚动,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。
良久,她开口,声音极低:“你什么时候知道这封信的?”
他答:“就在……他走的前一晚!”
“那时候你不在身边,我没资格替你哭!”
“我只记得,他说,你这辈子若只能靠自己,那他愿意把最后一点祝福,都押给你!”
“包括让我,不要再打扰你!”
苏蔓宁低头:“那你现在算什么?”
“忏悔!”他低声说:“也是贪心!”
“我想看你现在的画,看你一个人站在展厅中央的模样!”
“我想亲口告诉你,你真的做到了!”
“做成了曾经我不配相信的你!”
屋里忽然响起一阵风,窗边画纸哗啦啦地动了一下。
苏蔓宁轻轻将信重新折好,放进抽屉,抬起眼,看着他。
“林庭深,你知道吗?”
“如果你早一年给我这封信,也许我还会动摇!”
“可你晚了一年!”
“一整年!”
林庭深张了张口,没说出话。
她语气温和得出奇,却如刀锋入骨:
“所以你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!”
“因为我,已经学会在没有你,也没有我爸的世界里,好好画画!”
“你是来还信的,我已经收到了!”
“你可以走了!”
她说完后,站起身,转身回画桌前,再也不看他一眼。
林庭深站在原地,仿佛整个人被时间掏空了。
他想说:“我还想留下!”
可他知道,她不会允许。
他只能静静地望着她笔锋落在纸上,像曾经的千百次,像他最初爱上她的模样—孤独、安静、坚定。
他终于低头。
然后转身,带着极轻的脚步声,离开了画室。
门轻轻关上的一刻,苏蔓宁闭上眼,画笔在纸上多停了一秒。
她告诉自己,这不是动摇。
只是告别太久,总会疼一瞬。
哪怕这个人,再也不会是她的归处。
林庭深离开那天,天色很灰,像是冬天还没来,风就提前收走了光。
他走出画室的时候没有回头,手指在口袋里无声地攥着。
那封信的内容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,可当苏蔓宁读出最后一句时,他还是差点控制不住情绪。
她没有落泪,他却仿佛听见了自己心里那点旧念头终于折断的声音。
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。
不是狠话。
不是防备。
是她真的,已经学会了一个人生活、一个人完整、一个人画画,连回忆都能被妥帖安放。
可他还是不愿停下。
他不会再贸然闯入她的生活,不再做扰乱她世界的风暴,不再妄图靠近她现在安稳的边界。
但他也不会离开。
那天夜里,他回到自己的临时公寓,窗外风雨交加。
他点了一支烟,在烟雾尚未弥散前,把那张苏父信纸的复印件轻轻取出,折好,收进了他写生册最末一页的封口袋里。
下面是他刚画完的一幅速写,是苏蔓宁的背影。
她站在画架前,画笔斜握,裙摆落地,光从窗后倾泻进来,整个画面没有五官,没有表情,只有安静得近乎圣洁的沉默。
他在角落写了一句字:
【我欠你一场及时的懂得!】
—
苏蔓宁那几日沉在画里。
她几乎不与外界联系,也没有再提起林庭深的事。
程晚问起,她只淡淡说了一句:“信我收到了,也还清了!”
“他如果还有什么想说的,就去说给风听吧!”
“我已经听不见了!”
程晚没再多说。
她明白她的冷静背后藏着怎样的力气。
那些年太多言不由衷,太多迟来的解释,苏蔓宁早就不再等。
她不是不动心。
她只是,终于懂得了自我保护。
—
十一月末,苏蔓宁受邀参加一场“城市女性艺术与身份构建”的座谈。
她没打算说太多,却被主持人临时点名,希望她能就“艺术与感情的关系”做一点回应。
她端起水杯,思索了一会儿,然后缓缓开口。
“感情对创作者来说,不是诱因!”
“它不是必须的火种,它也不能成为唯一的原料!”
“我们以爱起笔,是本能,但真正能支撑我们完成一幅画的,是‘爱之后’的自己!”
“在失去里找回本源,在混乱里确立语言!”
“所以我始终认为,感情从来不该决定一个人的艺术!”
“它只是曾经经过我们的一道风,留下些温度,让我们记得自己,也提醒我们—不要再被谁吹倒!”
这段话在座谈结束后迅速被记录、传播,不少年轻的女创作者在网上留言感谢她的坦诚和清醒。
可她自己知道,写下那段话前,她刚刚在休息间接到周言的电话。
“林总前天住院了!”
(http://shuyous.com/book/3209640-92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shuyous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