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九章 再遇是沉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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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九章 再遇是沉默

 

“不是因为想隐瞒!”

“是因为……我怕你看了之后,会更恨我!”

“但现在我想明白了—”

“你该知道!”

“你有权知道!”

苏蔓宁没有伸手去拿那封信,只淡淡看着他:“你终于愿意说了?在我不再关心之后?”

“蔓蔓……”林庭深低头,嗓音微哑:“我不是等你不关心了才说,是我太晚才配得上说!”

“我那时候做了太多错事,我没有立场再提任何和你有关的过去!”

“但你父亲……在最后的时间里,他确实把一件重要的事,托付给了我!”

“他说,如果有一天你终于活成了你自己—请我告诉你,他一直为你骄傲!”

“即便那一天,你身边已经没有我!”

他语调极轻,像是生怕打扰了什么。

屋内寂静得连窗外的风声都能听见。

苏蔓宁坐在那里,许久才伸手拿过信,小心地拆开。

纸张是熟悉的医院便签,上头的笔迹是苏父写字时惯用的钢笔笔触,干净、有力,虽然末尾已有颤抖的迹象,但每一字都清晰可辨。

信里没有提林庭深。

只写了她的童年,她的坚持,她的画。

最后一段话是:

【蔓蔓,我曾是个很苛刻的父亲,一度不懂你为什么要走那条没人走的路,但你走到了终点,我就不该再说话了!】

【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孩子!】

【也是最柔.软的!】

【希望你以后每一幅画,都不再为谁而画,只为你自己!】

她读完后,合上信。

泪没有掉,但她低头时,手心已经湿透。

林庭深没有靠近。

他只是站着,目光沉沉地看着她,喉结滚动,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。

良久,她开口,声音极低:“你什么时候知道这封信的?”

他答:“就在……他走的前一晚!”

“那时候你不在身边,我没资格替你哭!”

“我只记得,他说,你这辈子若只能靠自己,那他愿意把最后一点祝福,都押给你!”

“包括让我,不要再打扰你!”

苏蔓宁低头:“那你现在算什么?”

“忏悔!”他低声说:“也是贪心!”

“我想看你现在的画,看你一个人站在展厅中央的模样!”

“我想亲口告诉你,你真的做到了!”

“做成了曾经我不配相信的你!”

屋里忽然响起一阵风,窗边画纸哗啦啦地动了一下。

苏蔓宁轻轻将信重新折好,放进抽屉,抬起眼,看着他。

“林庭深,你知道吗?”

“如果你早一年给我这封信,也许我还会动摇!”

“可你晚了一年!”

“一整年!”

林庭深张了张口,没说出话。

她语气温和得出奇,却如刀锋入骨:

“所以你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!”

“因为我,已经学会在没有你,也没有我爸的世界里,好好画画!”

“你是来还信的,我已经收到了!”

“你可以走了!”

她说完后,站起身,转身回画桌前,再也不看他一眼。

林庭深站在原地,仿佛整个人被时间掏空了。

他想说:“我还想留下!”

可他知道,她不会允许。

他只能静静地望着她笔锋落在纸上,像曾经的千百次,像他最初爱上她的模样—孤独、安静、坚定。

他终于低头。

然后转身,带着极轻的脚步声,离开了画室。

门轻轻关上的一刻,苏蔓宁闭上眼,画笔在纸上多停了一秒。

她告诉自己,这不是动摇。

只是告别太久,总会疼一瞬。

哪怕这个人,再也不会是她的归处。

林庭深离开那天,天色很灰,像是冬天还没来,风就提前收走了光。

他走出画室的时候没有回头,手指在口袋里无声地攥着。

那封信的内容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,可当苏蔓宁读出最后一句时,他还是差点控制不住情绪。

她没有落泪,他却仿佛听见了自己心里那点旧念头终于折断的声音。

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。

不是狠话。

不是防备。

是她真的,已经学会了一个人生活、一个人完整、一个人画画,连回忆都能被妥帖安放。

可他还是不愿停下。

他不会再贸然闯入她的生活,不再做扰乱她世界的风暴,不再妄图靠近她现在安稳的边界。

但他也不会离开。

那天夜里,他回到自己的临时公寓,窗外风雨交加。

他点了一支烟,在烟雾尚未弥散前,把那张苏父信纸的复印件轻轻取出,折好,收进了他写生册最末一页的封口袋里。

下面是他刚画完的一幅速写,是苏蔓宁的背影。

她站在画架前,画笔斜握,裙摆落地,光从窗后倾泻进来,整个画面没有五官,没有表情,只有安静得近乎圣洁的沉默。

他在角落写了一句字:

【我欠你一场及时的懂得!】

苏蔓宁那几日沉在画里。

她几乎不与外界联系,也没有再提起林庭深的事。

程晚问起,她只淡淡说了一句:“信我收到了,也还清了!”

“他如果还有什么想说的,就去说给风听吧!”

“我已经听不见了!”

程晚没再多说。

她明白她的冷静背后藏着怎样的力气。

那些年太多言不由衷,太多迟来的解释,苏蔓宁早就不再等。

她不是不动心。

她只是,终于懂得了自我保护。

十一月末,苏蔓宁受邀参加一场“城市女性艺术与身份构建”的座谈。

她没打算说太多,却被主持人临时点名,希望她能就“艺术与感情的关系”做一点回应。

她端起水杯,思索了一会儿,然后缓缓开口。

“感情对创作者来说,不是诱因!”

“它不是必须的火种,它也不能成为唯一的原料!”

“我们以爱起笔,是本能,但真正能支撑我们完成一幅画的,是‘爱之后’的自己!”

“在失去里找回本源,在混乱里确立语言!”

“所以我始终认为,感情从来不该决定一个人的艺术!”

“它只是曾经经过我们的一道风,留下些温度,让我们记得自己,也提醒我们—不要再被谁吹倒!”

这段话在座谈结束后迅速被记录、传播,不少年轻的女创作者在网上留言感谢她的坦诚和清醒。

可她自己知道,写下那段话前,她刚刚在休息间接到周言的电话。

“林总前天住院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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