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腊八,天气稍稍回暖,屋檐上的冰棱开始滴答滴答往下淌水,地里的积雪也化得差不多了,露出黑黝黝的泥土,透着股的腥气——正是盘算春耕的时节。
舒父每天扛着锄头去地里转一圈,回来就蹲在门槛上抽旱烟,琢磨着今年该种多少麦子、多少玉米。这天晚饭时,他忽然说:“小满,你那批良种麦子,开春打算种多少?我看沈小子懂行,要不问问他的意见?”
舒小满正给沈默盛粥(他的腿好得差不多了,己经能正常走路),闻言看了沈默一眼。沈默放下筷子,认真地说:“ Uncle(他对舒父的称呼,带着点书卷气),良种种植不能贪多,得先试种一小块,记录生长数据,比如株高、分蘖数、抗病性,等摸清特性了,再大面积推广才稳妥。”
舒父听得首点头:“还是你们读书人懂行!我以前就知道埋头种,哪想过这么多。”
赵桂兰笑着说:“沈小子要是不嫌弃,开春就留在村里,帮着大家把把关,咱管饭!”
沈默看了舒小满一眼,她正低头喝粥,耳根微微泛红。他收回目光,轻声说:“我暂时没地方去,要是不麻烦,就留下帮帮忙,也算报答舒家的收留之恩。”
舒小满心里莫名一松,舀粥的手都轻快了些。
第二天,沈默跟着舒父去地里丈量试种的地块。他拿着卷尺,拉得笔首,又用小木棍在地上做标记,动作一丝不苟。舒小满提着篮子去送早饭时,就看到他蹲在地里,手指捏着一把土,凑到鼻尖闻了闻,又捻碎了仔细看,神情专注得像在研究什么宝贝。
“在看啥呢?”舒小满把装着窝窝头和咸菜的篮子递过去。
“看土壤肥力。”沈默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土,“这片地偏沙质,保水性差点,得多施点农家肥改良一下。”他拿起一个窝窝头,掰了一半递给她,“一起吃?”
舒小满接过,咬了一口,粗粮的粗糙感在嘴里散开,却不觉得难咽。两人蹲在田埂上,就着咸菜喝粥,偶尔说句话,大多时候是沉默,却不觉得尴尬。风拂过光秃秃的麦茬地,带着泥土的气息,有种踏实的安宁。
下午,舒小满去镇上买农资,顺便给沈默扯了块蓝布做新褂子——他那件旧棉袄实在太破了。回来时,远远就看到沈默在院子里,正帮赵桂兰劈柴。他动作不算熟练,却很卖力,额上渗着汗,斧头落下的力道很稳,柴火被劈得整整齐齐。
赵桂兰坐在一旁择菜,嘴里念叨着:“沈小子真是个实诚人,不光懂庄稼,还肯干活,比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后生强多了。”
舒小满心里甜丝丝的,把布递给赵桂兰:“娘,给沈默做件新褂子吧,开春穿正好。”
沈默看到布,愣了一下,连忙说:“不用麻烦,我自己有衣服。”
“你那衣服都破成啥样了?”赵桂兰把布往他怀里塞,“就当是咱谢你帮忙看庄稼的谢礼,必须收下!”
沈默推辞不过,红着脸接了,低声说了句“谢谢”,低头劈柴的动作更勤快了。
晚上关店回来,舒小满在灯下算账,沈默凑过来看。他算账比她快,手指在算盘上打得噼啪响,没一会儿就把铺子的进出账理得清清楚楚,连几分几厘都没差。
“你还会打算盘?”舒小满惊讶地问。
“以前学过一点。”沈默笑了笑,“以后你忙不过来,我帮你算账。”
舒小满看着他专注的侧脸,灯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,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。这个雪夜闯入的男人,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,起初带来涟漪,如今却渐渐融入了这片水域,成了生活里自然的一部分。
她低下头,假装继续算账,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。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照亮了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,也照亮了两人之间悄然滋生的、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。
开春的日子越来越近,地里的泥土在酝酿着生机,而舒小满和沈默的心里,也有什么东西,在悄悄发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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