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分过后，地里的野菜疯长起来，荠菜、马齿苋、灰灰菜……一丛丛、一簇簇，把田埂地头铺得满满当当。乡亲们挎着篮子挖回家，不是凉拌就是煮粥，吃多了难免觉得单调。舒小满看着铺子里日渐增多的客人，心里又盘算起新花样——把野菜做成零嘴，既应季又稀罕，肯定受欢迎。
这天一早，她拉着沈默去后山挖马齿苋。“这东西看着不起眼，做成腌菜或者炸成菜干，味道绝了。”舒小满一边麻利地掐着马齿苋的嫩尖，一边给沈默科普，“你看，要选这种茎秆紫红、叶子厚实的，才鲜嫩，老的纤维粗，不好吃。”
沈默学得认真，手里的动作渐渐熟练起来，不一会儿就掐了半篮子。他看着舒小满蹲在地上，阳光洒在她低头专注的侧脸上，鬓角的碎发被汗濡湿，贴在脸颊上，像沾了片嫩绿的叶子，心里忽然软得像刚蒸好的糯米糕。
“歇会儿吧，看你累的。”他从篮子里拿出水壶递过去，是舒小满特意灌的空间泉水，清冽甘甜。
舒小满接过喝了两口，仰头时，正好看到沈默眼里的温柔，像春日的阳光，不刺眼，却暖融融的。她心里一跳，连忙低下头，假装整理篮子里的马齿苋，耳根却悄悄红了。
两人没再多说，却像是有了默契，你挖我捡，配合得越发顺畅。不知不觉间，篮子就满了，沉甸甸的，透着股清新的草木香。
回到家，舒小满把马齿苋倒进大盆里，用清水淘洗干净，放进开水里焯烫。绿色的菜梗遇热变成了深紫，带着股独特的清香。她捞出来挤干水分，切成小段，放进坛子里，一层菜一层盐，还撒了些花椒、八角，最后倒上晾凉的开水，密封起来。
“这是做啥？腌咸菜？”赵桂兰凑过来看。
“是腌马齿苋，等过几天就能吃了，配粥、夹馍都香。”舒小满又拿起另一部分马齿苋，切成细条，拌上面粉、盐和少许辣椒粉，“这个炸成菜干，酥脆咸香，当零嘴正好。”
灶膛里的火很旺，锅里的油烧得冒起了青烟。舒小满把拌好的马齿苋条放进油里，“滋啦”一声，白色的面粉迅速变成金黄，菜香混着油香，一下子就飘了出去。沈默站在一旁帮忙递盘子，看着她翻动菜条的身影，动作麻利又熟练，像舞台上最耀眼的主角。
“尝尝？”舒小满捞起一根炸好的菜干，吹凉了递到他嘴边。
沈默下意识地张嘴接住，酥脆的口感在嘴里炸开，咸香中带着点辣椒的微辣，还有马齿苋独有的清香，比他吃过的任何零嘴都合心意。他眼睛一亮：“好吃！比肉干还香！”
舒小满笑得眉眼弯弯：“等晾凉了装袋，明天带去铺子卖。”
第二天一早，炸马齿苋干和刚出坛的腌马齿苋就摆在了铺子最显眼的位置。舒小满特意切了一小碟腌马齿苋当试吃品，又用竹签串了炸菜干，插在门口的草垛上，引得路人纷纷驻足。
“这是啥菜？看着像草，闻着挺香。”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停下脚步。
“是马齿苋做的零嘴，您尝尝。”舒小满递过去一串炸菜干。
货郎咬了一口，眼睛瞪得溜圆：“哎哟！这玩意儿比油炸花生还脆！给我来两斤，我给队里的伙计们带回去下酒！”
旁边卖豆腐的王婶也凑过来，尝了口腌马齿苋，连连点头：“这腌菜做得地道！酸脆爽口，一点不涩，给我来半斤，中午配玉米粥吃。”
没到中午，两斤炸马齿苋干就卖光了，腌马齿苋也走了大半。有个戴眼镜的先生（后来知道是公社中学的老师）买了半斤腌菜，说：“这菜做得有水平，比城里饭馆的爽口，明天我再来买，给同事们捎点。”
舒小满心里美滋滋的，看来这野菜零嘴是做对了。下午不忙时，她坐在柜台后算账，沈默帮着整理货架，忽然说：“明天我想去趟公社，问问关于良种推广的事，看看能不能争取点支持。”
“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？”舒小满抬头问。
“不用，我一个人去就行。”沈默看着她，眼里带着笑意，“你在铺子里等着，我给你带供销社新到的水果糖回来。”
舒小满的脸又红了，低下头继续算账，嘴角却忍不住上扬。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，落在账本上，也落在两人之间，暖融融的，像刚熬好的糖浆。
傍晚关店回家，路过村头的老槐树，王大娘正坐在树下纳鞋底，看到他们并肩走来，笑着打趣：“小满丫头，沈小子，你们俩这是从镇上赶集回来？看着就像一对新人回门呢！”
舒小满的脸“腾”地一下红透了，拉着沈默快走了几步，身后传来王大娘爽朗的笑声。走出去老远，她才小声说：“大娘就爱开玩笑。”
沈默没说话，只是看着她泛红的侧脸，心里像揣了块刚炸好的菜干，又香又暖。他忽然觉得，就这样和她一起，在田里挖菜，在铺子里忙碌，在夕阳下并肩回家，就是最好的日子。
夜里，舒小满躺在床上，想起白天王大娘的话，想起沈默递水时温柔的眼神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窗外的月光很亮，照在院子里的菜坛上，也照亮了她心里悄悄萌发的情愫，像那坛正在发酵的马齿苋，带着微酸的甜，在寂静的春夜里，慢慢酝酿出最动人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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