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雨过后,村里的老槐树开花了。一串串洁白的槐花挂在枝头,像堆雪,像落云,风一吹,簌簌地晃,甜香随着风飘得老远,连空气里都浸着股蜜似的甜。舒小满看着满树槐花,心里又动了心思——这槐花可是好东西,蒸着吃、做馅、熬糖,样样都香甜,正好给铺子添些新零嘴。
这天一早,她搬了个小板凳站在槐树下,仰头看着枝头的槐花。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,落在洁白的花瓣上,泛着莹润的光。沈默走过来,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竹篮:“我来摘,你站旁边接就行,当心摔着。”
他个子高,抬手就能够到最高处的花枝,手指捏住花梗轻轻一拧,整串槐花就落进了篮子里。他摘得仔细,专挑那些刚开的、花瓣的,偶尔有花瓣落在他的蓝布褂子上,像撒了把碎雪。舒小满站在下面接,看着他专注的侧脸,风拂动他的衣角,带着槐花的甜香,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软得发颤。
“够了够了,这些就够用了。”舒小满连忙说,篮子己经半满了,沉甸甸的,透着股清甜。
沈默停下手,低头时正好对上她的目光,像含着水的星子,亮闪闪的。他心里一跳,连忙移开视线,假装整理篮子里的槐花,耳根却悄悄红了。
回到家,舒小满把槐花倒进大盆里,撒上些面粉,轻轻拌匀,让每朵花都裹上薄薄一层粉。“这是做啥?蒸槐花?”赵桂兰凑过来看。
“是呀,蒸出来拌点蒜泥,清爽解腻。”舒小满又分出一半槐花,放进石臼里捣碎,“这个熬槐花糖,甜丝丝的,能泡水喝,也能做点心馅。”
灶膛里的火“噼啪”地响,蒸笼里很快冒出了白汽,带着槐花的甜香。舒小满守在灶台前,时不时揭开笼盖看看,槐花的颜色渐渐变成了淡绿,粉白的花瓣微微蜷缩,像害羞的小姑娘。
“好了!”她把蒸好的槐花倒进大碗里,拌上蒜泥、香油和少许盐,拌匀后,清香混着蒜香,馋得舒父首搓手:“快给我来一勺,配窝窝头吃正好。”
另一边,捣碎的槐花和冰糖一起放进锅里,小火慢慢熬。舒小满拿着长柄勺不停地搅拌,槐花的甜香越来越浓,糖浆渐渐变得黏稠,颜色也变成了琥珀色。沈默站在一旁帮忙递罐子,看着她搅糖的身影,阳光落在她的发顶,像镀了层金边,心里忽然觉得,这样的日子真好,像这槐花糖一样,甜得扎实。
“尝尝?”舒小满舀起一点熬好的糖浆,吹凉了递到他嘴边。
沈默张嘴接住,清甜在嘴里化开,带着槐花独有的香,比蜂蜜还润。他点点头:“比供销社卖的水果糖还好吃。”
舒小满笑得眉眼弯弯:“等晾凉了装瓶,明天带去铺子卖。”
第二天一早,蒸槐花和槐花糖就摆在了铺子里。舒小满特意装了一小碟蒸槐花当试吃品,又用小陶罐装着槐花糖,摆在最显眼的位置。刚开门,就有熟客闻着香味进来了。
“这是槐花?闻着真香!”卖猪肉的王屠户嗓门洪亮,“给我来半斤蒸槐花,再来瓶槐花糖,回去给我家婆娘泡水喝。”
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拿起槐花糖闻了闻,眼睛一亮:“这糖真甜!给我来两瓶,一瓶给孩子泡水,一瓶留着做包子馅。”
没到中午,两笼蒸槐花就卖光了,槐花糖也走了大半。有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来晚了,看着空罐子首叹气:“我家老头子就爱吃槐花做的吃食,去年病了就没吃上,今年特意来……”
“大娘您别着急。”舒小满连忙说,“我明天再熬点,给您留两瓶,您中午来取?”
老太太这才笑了:“丫头你心眼好,比我那闺女还贴心。”
下午不忙时,舒小满坐在柜台后算账,沈默帮着整理货架。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落在账本上,也落在两人身上,暖融融的。沈默忽然说:“明天公社有集市,我陪你去摆摊吧,顺便把咱的良种麦子宣传宣传。”
“好啊。”舒小满抬头笑,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。
傍晚关店回家,路过那棵老槐树,槐花还在落,像下了场甜香的雨。沈默伸手,接住一朵落在舒小满发间的槐花,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头发,柔软得像羽毛。两人都顿了一下,空气里的甜香似乎更浓了。
“谢……谢谢。”舒小满的声音有点发颤。
“不客气。”沈默的声音也有些不自然。
一路无话,却像有说不完的话。月光洒在他们身上,带着槐花的甜香,舒小满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沈默,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俊,心里忽然觉得,这满树槐花,这浸心的甜,或许都是为了让她遇见他,在这最好的春天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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